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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周目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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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周目(2)

應九郎瞧著眼前十餘歲的小姑娘, 甚至覺得自己是來錯了地方,又或者說他是失心瘋了。

但是小姑娘冷靜得很,由他那不禮貌的視線打量著。一張小臉板著, 模樣冷艷,在勝園這樣的風雅之地, 卻比他這個大人更像是主人。

“你是……老道?”

清池道:“那日去時不便, 稍稍做了喬裝。”

應九郎來之前的所有心理打算此刻全部都給忘了, 就是皺著眉看著她。

清池直面他,冷冷地問:“怎麽, 應九郎如今是打算違背我們之間的約定嗎?”

應九郎光是看她一身的衣著打扮,就知道這是位貴族小姐, 可未必也太早熟了些。“小姐,你不會是在玩弄……”

“你覺得我像是在和你開玩笑嗎?”四目相對之下, 還是應九郎先認輸了。明明看著是個小姑娘, 可是那眼神卻冷徹如冰雪, 仿佛是幾世為人般的過分清醒。他就知道,他的這位新主人不簡單。應九郎先低了一個頭, “你想要我做什麽?”

清池眼皮掀動了一下, “很簡單。這個地方給你, 從今天開始,替我培養一批能夠暗中護衛我的手下。”

“暗衛?死衛?”應九郎皺了皺眉,語氣有點小小的不舒服。

清池扭頭看他, “不然呢。”

她眼裏的執念如火般在燃燒, 也把他都拽了進去。應九郎嘆了一聲,說:“我會挑一些苗子, 不過……我需要時間。也許是三五年。”

那你有這個耐心嗎?而不是只是玩玩。他的潛臺詞,清池自然也聽懂了。

“你需要什麽, 我都可以給你。不過,前提是,我要的人,你要給我。”清池道:“這是一場公平的交易,等到我的身邊有了這些人,你隨時都可以離開。”

聽到離開二字,應九郎自然還是心動了。“小姐,我知道了。”

清池滿意一笑,然後遞給他一疊銀票。“”

在她離開時,應九郎道:“小姐就不擔心我一去不回?”他不狐疑,不奇怪,才讓清池奇怪。

清池回頭,淺淺一笑,“應九郎,你不管是民間還是綠林裏,都是一個承諾過了就會辦到的人。嗯,即便是你真的跑了,那我也只能自認倒黴了。”

明明只是一個小姑娘,卻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。

應九郎也是一怔。隨即又笑了,“小姐,我會幫你訓練出合適的侍衛的。”

是的,是侍衛,不是暗衛,也不是死衛。

清池自然也聽得出他的意思。不過都已經無所謂了,他已經入套了。

而這是一個開始而已。

未來的事,那可說不定了。

她總會做到自己想要的。

*

在應九郎眼下,他的這位小主人,可真稱得上是一個奇怪的人。明明小小的一個人,卻總能說出也做出一些驚駭人的事情。

見過玉真公主這樣的人,他以為自己對所謂的高門貴女都有一個了解。他原本不過是打算,哄著這位主子。一年的牢獄之災,已經叫他機靈了很多。過於那個義憤填膺的應九郎已經死了。

可這位小主子是一點也不好糊弄。

就連他挑出來的人,她在一邊冷眼旁觀著,不過問,但是時而蹙眉,就連偶爾連那幾個孩子錯了的位置都眼尖地瞧了出來。

應九郎挺意外的,明明她不會武,但是對於此道卻有所精通。

不過如今這種平靜的日子,也並不叫他討厭。他教這些選出來的苗子們磨練著筋骨,仿佛回到了自己年少練武的日子。這些都是些貧窮人家的孩子。他在小主子的叮囑下,很小心地選了四個。自然也沒有住在勝園,那樣太明顯了,而是在城北租了一個四合院。

當時,小主子看他的眼神都是讚許的。

一直冷漠的她,終於露出了一絲笑顏。

應九郎看著這年齡應該和自己的妹妹相仿的女孩,在她前面感覺到的那股壓力在那時也慢慢地散了。

過了一段時間後,應九郎才明白了,也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,他的這位小主子才終於正式地相信了他吧。

在來年春天,這四個孩子有所小成的時候,清池為他們正式取了名字。

三個男孩,一個女孩,都是和清池一般的年歲,他們一個個瞧著這位他們未來的主子。本來他們這樣的年齡正是跳脫的時候,可在被應九郎嚴厲地訓練了大半年後,性格都養得十分的沈靜。

清池瞧著他們,自然不是她想要的那種,不過她的確也做不出讓應九郎訓練死衛的事來。

而他也不會做那種事。

“元宵歡樂。”

在貪狼、破軍、玄冥、玉衡他們眼中,小主子和個玉娃娃似的,不愛笑,常常冷著一張臉,這時她那粉雕玉琢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,把綁著銅錢的紅線分發給他們,還給了他們這麽一個新名字,無疑是真正的認可了他們。

這半年來,他們心中始終流露的不安,在這一瞬間也終於慢慢消失了。

應先生總是說,他們必須得到小主子的承認,否則就只能離開這裏了。

過去,貪狼也好,破軍也罷,最初被帶到這個地方都是不安的,可是後來發現,他們只需要跟著應先生練武,就能吃上好東西,這是什麽神仙日子嘛。

小主子看起來和個小大人一樣,總是遠遠地看著。

直到此刻,小仙女也終於主動地走進他們的世界了。

貪婪對破軍他們笑嘻嘻地說:“小主子笑起來可真好看,就像……就像……”

旁邊的玄冥給他說出了詞。“小玉女。”

“沒錯,就像是上次應先生帶我們去廟裏看迎神會裏的小玉女。嘿嘿,玄冥還是你腦子好,我老是記不住。”

玄冥望著那早就沒有了女孩身影的地方,臉上的笑容也變得很真切。他臉上的神情也變得堅定起來,緊緊地握住了自己的拳頭,說:“應先生說過,我們以後會成為小主子的護衛,我會努力達到應先生的條件。”

他們之中唯一的女孩玉衡說:“如果我也能像小主子那樣就好了。嘻嘻,玄冥,你是不是喜歡小主子了?”

“胡鬧!”

“誰不喜歡小主子啊。可惜,不知道她喜不喜歡我們。”破軍嘆息地說著,有點兒孩子氣。“玄冥,你就別小老頭兒了。”

“應先生回來了!”還在閑聊的他們,馬上就噓聲。

*

除了讓他們學武,文化自然也不能拉下。所以,清池在過了元宵節後,就安排了一位老師過去。既然以後是要做她的侍衛,總不能大字不識吧。

這四個孩子當中,清池看中了那個叫玄冥的。他也是這些孩子中唯一一個不是農家子弟的,爹娘都是江湖人士,可惜都被尋仇害死,只有他一個人活下來了。可就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。清池也就是看中了他這一點,應九郎憐惜他救了他,但是清池知道,將來這會是一把好刀。

而他t能夠依仗的也只有她。

他的天資,清池也了解過。看來,以後再去的時候,要格外地拉一下好感了。這一點,她早已做得輕車熟路了。

十歲的她,能做的事情很有限,不過靠多世積累下來的所知,至少賺錢很容易。不過,重點是要避開一些有心人。比如神秘的李嘆,又比如盛京裏的其他勢力。她可不想被人拉過去研究腦子。

轉眼之間,一年過去了。

清池一直很能按捺得住自己。不過在再次上金仙觀之前,她還是要會會姜曜芳。

這還是她第一次下一個指令,應九郎雖然覺得奇怪,到村裏找一個名為姜曜芳的男孩過來。這位金尊玉貴的小主子又怎麽會和一個鄉間的小男孩扯上關系的。

那時,小主子的口吻很冷酷,就連那張漂亮的小臉上也凝著冰雪般的無情,仿佛這個名字背後的人,和她有著血海深仇。

應九郎猶豫了一下,見著清池眼底閃現出寒光的時候,就立即答應了。

清池語氣聽上去像是輕描淡寫的。“把玄冥他們也一起帶著。”

應九郎立即就領會了她的意思。畢竟也磨練了近兩年多了,也是該帶出去遛遛了。

清池最後又遞了一份信給他,“裏面的東西……在到了那個地方,找不著的時候再用。”

“小主子,放心吧。”應九郎這幾年就一直等著這麽一天,她給自己下命令的時候,就像一把名刀,一直沈吟著不動。這些年過去,他覺得自己的性子都被磨練得沈穩了下來,差點以為自己這個刀口上舔血的人,就是一個教武頭子呢。

清池最後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。

應九郎有點兒頭皮發麻。

他望著那張稚嫩卻明艷得像是烈火海棠般的容顏,一時都有點沒有醒過神來。太盛太盛了,叫人心頭平生地添上些驚悚之感。

應九郎拿著那封信回到四合院,玄冥他們一瞧見他回來了,都站著離不遠,眼巴巴地瞧著他。

沒錯,玄冥、貪狼他們都知道他去見小主子了。而小主子好久沒有過來了,這一個個自然都期待得緊。應先生每次去見小主子那必然是有什麽大事要發生。

“小主子讓我們一起去找一個人。”應九郎瞧著他們,哈哈大笑,“你們這群小兔崽子,這一次啊,可是這位小主子可是要考驗一下你們。不要被後面的弟弟妹妹給趕上了啊。”

應九郎按照著清池的吩咐,每年都會撿一些苗子回來,不過貴精不貴多。

這兩年下來啊,也有近十多個了。

“應先生,您就放心吧。他們要想追上我們啊,再等幾年吧!”破軍是一點也不客氣地說著。

“要想超過我們容易,可要想超過玄冥,得看他們有沒有這個腦子了!”玉衡也驕傲地說。

“那可不是。”貪狼也說。

他們四人中,不知何時,竟然隱隱形成了以玄冥為首的局面。這一點應九郎倒是一點也不意外,自古聚在一塊兒,一定會出頭狼。他瞧了瞧站在外圍的小少年那雙堅毅的眼睛,清秀的面容上已經快速地褪去了孩童時的天真,此刻也在望著他。

“應先生,主子給我們的第一個人物,我們一定不會讓她失望。”

“好!我就喜歡你們這種積極樂觀的態度!”

其實,他們這一趟找人除了趕路麻煩了一些,這個人物的困難性是沒有的,就連地方和人都標好了。甚至,叫頭一次出遠門的貪狼等人心頭的亢奮都慢慢地變成了疲倦。唯一的女孩子玉衡更是咬著牙,跟著他們一起每天用輕功鍛煉。這一攤下來,四人一路上也跟著應九郎學到了一些野外生活的技巧、毒術、隱蔽之法。

收獲不小。

直到終於來到了浙地,一個平淡無奇的小村莊。

站在山坡上看著下方的炊煙裊裊,連綿的水田,一座座破舊的房子。他們之中比較急躁的貪狼都忍不住問:“主子為啥要到這麽一個小地方找人啊?”

“這地方能有什麽人叫主子惦記?”不止是他,破軍和玉衡都抱著一樣的想法。

“這是主子的事。主子吩咐的事,我們作為下屬的,只需要完成即可。你們問得太多了。”經過了這一路上,玄冥也真正的算是這四人的中心,也具有了威嚴。

應九郎稍微落遠了他們一點,這時,聽到玄冥的話。

心底也終於松了一口氣。

從這個時候開始,玄冥算是正式結業了。

如果他也一樣問出貪狼他們問出來這樣的話,應九郎估計自己這一趟回去要給他們加大力度了。

過去他還有敷衍清池的想法,可是經歷了這兩年,他知道她對這個的看重。雖然不知道她一個高門貴女為何要弄這些,也許她那做得風生水起的生意需要人瞧著吧。

應九郎此刻也走了過去,“玄冥說得沒錯。是我一直沒教導你們嗎?她是你們未來的主子,不管什麽時候,都要記住自己的身份。”

“是,應先生。”原本還在說笑的幾個人,在玄冥說出那番話後,其實也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。現在應九郎的話,更是當頭一棒。貪狼他們收起了臉上那些隨便的表情,這沈靜下來的樣子,還真有幾分氣場,和他們的同齡人已經有很大的不同了。

“走吧。”應九郎道:“一會兒進村了,都註意點,不要讓人發現不對勁。”

“我們的任務是找到姜曜芳這個人,帶走他!”

“是。”

應九郎一行人做了偽裝進了村子裏,經過水田的時候,就叫住了一個孩子。

“小弟弟,你們這兒有沒有一戶姓姜的人家?”破軍來問。

那孩子瞧了他們一眼,“你們可真奇怪,我們這兒是姜家村啊。到處都是姓姜的,你要找哪家?”

玉衡出來道:“小弟弟,我們是來尋親的。”

她從懷裏的紙包裏拿出了一塊小點心在他的面前揚了揚。

小孩直盯盯地瞧著,舔了舔嘴巴,一副饞得不行的樣子,撲過來就是搶。

玉衡輕而易舉地就避開了,叫那小孩摔了一個狗啃泥。

“哎呀……”那小孩就要哭開了,叫玉衡遞進嘴裏的點心甜到了心裏。

“小弟弟,你要是回答我們,這裏還有。”玉衡忍痛把布包著的幾塊點心都露出來給他看。

“你想要問誰啊?”小孩馬上問。

玉衡和玄冥的視線一對上,玄冥出來道:“你們這兒有個叫姜曜芳的嗎?”

“姜要飯?咱們這兒可沒有要飯的。”

玄冥又道:“他應該是你們這裏的讀書人。”

小孩搖頭,“沒要叫姜要飯的讀書人。”

這下就連玄冥也不解了。“應先生……?”

“不急,不急……我們的小主子似乎早就註意到會發生這樣的事。”應九郎拆了清池之情給的那封信瞧了幾眼,臉上露出古怪的神情。

而此刻,貪狼和破軍他們都急急地瞧著他。

“小孩,那你們這兒有個叫小芳的男孩嗎?他應該長得挺好看的,就是腦子有點不正常。”應九郎對那小孩說。

小孩舔著手指,看傻子般地看他們,“原來你們是找小芳那傻子啊。把點心給我,我帶你們去。”

破軍貪狼幾人面面相覷,也覺得這次小主子安排的任務實在太奇怪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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